今年北京的雪下得比往常都要多。

舒景深拉上浅蓝色的窗帘，眸光投射在病床上陷入睡眠的小姑娘，一尘不染的脸上依旧浮不起半分波澜，“过了一周，情况总算是有了好转的迹象。”

“嗡”

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，看了一眼来电提示，他指尖轻点，接通了电话。

“阿深，姚姚难产……”

听闻那暗藏哽咽的话中夹杂的浓重的压抑，舒景深不由得一怔，来不及思考该怎么回复，“我现在去找你。”关上手机，他如箭的身影倒是像极了一场风。

大概是因为在同一所医院，舒景深两分钟内就赶到了手术室，门框上的灯还熠熠生辉的散发着并不算强烈的红光。

手术室外偌大的场地，赵玉独自守候在那，佝偻着的身躯满满的寂寥和孤寂，沉重的就像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。

“阿玉。”

舒景深把手放在那个男子的一侧肩背上，压低的声音如暮色中潺潺流动的石溪。

赵玉凝滞了半晌，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苏醒过来，铮铮铁骨般的男子经受住了小半生的风雨，那双带有破竹之势的眼里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，深红的眼眶，枯槁的形容，佝偻的肩背……无不宣泄出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和恐惧。

舒景深张口，一时失语，十多年的交情，他太知道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个女子对这个挚友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
赵玉少年丧失双亲，唯一的祖父又身患重疾，他的至亲本就寥寥无几，心心念念着姚尚恩两年，好不容易和她走到一起，现在，姚尚恩就是他余生唯一的慰藉，若是……

舒景深脸色庄严肃穆，突然不敢再想下去。

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，更何况，是在等待生命。

某些情况下，等待的越久，往往会越幸福，而某些情况下，可能事与愿违，毕竟，生命太过无常。

过了十六个小时，墙壁上高挂着“手术中”的灯终于熄灭。

门，轰然而开。

年老的医生摘下白色口罩，很公式化的宣告，“母子平安”

“姚姚！”

大概是太过于激动，神经也长时间的高度紧绷，赵玉连一句“谢谢”都忘了说，掠过医生，就要去看紧随其后被推出来的姚尚恩，而他的动作又太过僵硬，一迈步，几乎是扑到了床头边上，等他抓紧女子纤细的手，隐忍多时的泪珠终是忍不住滚落下来。

“你是傻子吗？”

脸色泛白的女子虚弱的气若游丝，她升起另一只手，用没有力气伸直的食指的指背碰了碰男子的眼睑，露出的微笑说有多艰难，就有多艰难。

“看看孩子……”

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刚出门，入目的便是这么一幕，许是画面实在令人动容，一时间，她目瞪口呆地忘了言语。

“给我吧。”

舒景深见状，嘴角勾起绵薄的笑意，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时，心情微微平复，精神也变得松弛了些许。

总算是一场虚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