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望着谢景纯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，视线才慢慢咀嚼，眼睛渐渐有了神采，找到了谢景纯的方向，她向谢景纯招了招手，嘶哑着嗓子笑道，“纯纯来了？坐。”

谢景纯依言坐在她床头。

他其实是有点怕的。

将死之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死气让他觉得恐惧，那副病的没有人形、皮包着骨的样子同样让他毛骨悚然。这屋子里的一切、昏暗的光线、深青色的纱帐、枣红色的木凳、浓重的药味儿与烟雾，无一不让他排斥、无一不想让他逃离。

谢景纯从来喜爱漂亮、有生气的东西，而与之相反的死亡、衰老和疾病都让他恐惧、想要远离。

不然之前谢景林也不会花了大价钱从岭南给他弄来了新鲜的花卉，日日摆在他房内，日日命人更换，稍有破损或者蔫坏的，全部要丢弃，不可以出现在谢景纯的眼前，免得坏了他的心情。

谢景纯有些怕，不过想到这到底是他的姑母，又或许是这一年他长大了些许，他到底还是忍着忧惧坐下了。

谢景纯抿了抿唇瓣，而后握住了姑母枯瘦的手，小声回道，“姑母，是我。”

姑母扯起嘴角，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神情，少顷，她哑着嗓子问，“你哥哥呢？”

提起谢景林时谢景纯有一瞬间的不自在，不过很快就捺了下去，并不惹人注目。

“去宫里了。”他说。

谢景纯想了想，又补了一句道，“去给陛下上书了。”

“上书？”姑母将那两个字在口里重复了一遍，而后古怪一笑，意味不明的喃喃道，“世道要变、要变啊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