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9章(1/2)
一旦起义军真的打进了西京城,他们这些人,别说财富,命都难保。
生活于水深火热的人,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显赫世家?
时势动荡,连凌长云也难免受了影响。
战事一起,四方大乱,凌长云他爹身为朝廷命官,亦是分身乏术,勉强比庄闻生好些罢了。
他不仅要为国事奔走,亦要打理产业田地,去重整和收拾那些被战火烧毁的家财,连着几日都没合眼了。
而凌长云身在凌家,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。
昔日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已然消瘦许多了,以往合身的衣带已宽出二寸有余,连面色都不复往日的容光焕发,变得有些灰败起来。不过他毕竟年少,平日里又爱斗鸡走狗的行当,在国子监一年半,连皮毛都没学到,便是学到了些东西,也不过是纸上谈兵,勉强能给他爹打个下手罢了。
风云变幻太快,时局一天一个样子,少年人还没来的及成长就已然要面临风雨了。
不过好在背靠大树,尚有他爹在前遮风挡雨、苦心谋划。
谢景纯见他之时,凌长云还扯起嘴角露出个有些牵强的笑容,而后便再度沉寂下去了。
时局的动荡体现在每一个人脸上,酿成同一种苦涩和惶惶。
见谢景纯来,凌长云方强打起精神,勉强与他说上一二句,只是偶有提及往日学堂时光时,也都不免有些恍惚,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。
二人一路行车一路漫谈,至城外寺庙方才停下。
现下四处都乱的很,只有西京城勉强算是太平,城外便是另一番天地了。
打杂偷摸抢,罪行已不再是滋生,而是成草长之势,拔地而起、飞快蔓延。
不过到底是在帝都近处、天子脚下,有着城门官兵看守,总是要比别处好些。再加上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自有家丁护院跟着,出门前呼后拥,入府仆妇逢迎,自然有恃而无惧。
谢景纯下了马车就径直入了寺庙,并不敢四处乱窜、也无心四处乱走。
进殿、烧香、拜佛。
凌长云拜的佛与他不同,两人并不在一处大殿。
常顺来清退了人,自己守在门外,免得惹谢景纯心烦。
大殿之内空无一人,只有长明灯百盏,成环抱之势摆放于佛前,另有供果数盘,檀香袅袅,在大殿之内飘浮。
谢景纯跪在蒲团上,手持香束,在敬香叩首之前突然抬起眼,飞快的看了眼面前宝相庄严的佛像金身。
佛像不怒而自威,端坐于香案之上,高约二丈,自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庄严和神圣,有一种出于尘外的宁和。
谢景纯闭上眼。
只是在闭上眼之前谢景纯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短促的轻笑,一闪即逝。
谢景纯猛然睁开眼。
佛像金身之后,有人躺在香案上,只露出一双腿,裤脚褴褛、肌肤污秽不堪,脚上穿着一双“开嘴笑”,大脚趾只得意洋洋的在空中翘着。
谢景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大殿之内,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人?
他眨了眨眼,待要再看时,却只见佛像金身,其后空无一人。
果然是眼花了。
谢景纯皱了皱眉头,而后将那杂念抛却一边,闭眼敬香,再度叩拜下去。
叩拜下去的一瞬间,谢景纯烦躁多日的心竟然出其的澄净,连眼目都一扫混浊,顿觉清明。
谢景纯将额头贴在地面,心里一片宁静。
他别无杂念,只希望他哥哥平安。
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