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又同程进打了几句官腔，而后方才退了出去。

程进目光转向二人。

乐平昭眯了眯眼眸回视，却没说什么感激之语。

乐平昭此人，性子虽圆滑，但归根到底，骨子里却是傲慢而冷刻的，要他对程进千恩万谢，他倒宁可自生自灭。

程进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遭，露出些讥讽的笑意，却没说什么。

而后他视线落到谢景纯身上，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，“冒失。”

不等竖起眉毛的乐平昭说些什么，他又向谢景纯道，“要说什么就快说吧，现在已经申时了，等会我还要回去吃药。”

言罢，他便转身出去，似乎不再愿意多待一刻。

谢景纯看了眼他背影，心情难得有点复杂，他倒是没想到，程进会出手，不过很快他便将这点复杂捺下去了。

表兄弟二人说了一会儿话，谢景纯将庄闻生送他出城的计划告诉了乐平昭，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走，毕竟以乐平昭今时今日的处境，留在城里根本是活受罪。

不过乐平昭犹豫了一下却拒绝了他。

谢景纯不解看他，有点急了，忍不住抓住他袖子，“你为什么不走？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这些人作贱！”

乐平昭摸摸他的脸，用指腹轻轻拂过他眼角，看着谢景纯为他着急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。

“表哥，正是因为如此，我才要留下来。”

“我要留下来，找到机会，杀了那些曾经凌辱过我的人、践踏乐家的人。”

“不管付出什么、付出多少时间和代价，我都在所不惜。”

而后他手指滑到谢景纯下颌，捧起那张震惊而苍白的小脸，低声笑道，“表哥，你知道的，我这样的人，早就被神仙膏掏空了身子，就是侥幸逃出生天，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。”

“与其如此，倒不如拖几个畜生同我一起，不亏。”

谢景纯没想到他这样极端而决绝，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袖子，惊声道，“你别这样。”

乐平昭垂眼看他。

谢景纯有些急切，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干干巴巴来回劝他，就只是那几句“不值当、留得青山在”的话。

劝到最后，也有些泄气。

毕竟连他自己都没什么生意，又怎么去劝乐平昭？

不过是赖着对谢景林临死前的承诺，才没直接自戗罢了。

不过乐平昭神情似有松动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用指腹轻轻揉了揉谢景纯的眼角，叹声道，“知道了，表哥。”

“我会好好活的。”

“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江南。”

谢景纯回去的路上有些出神，直到马车在雍王府门口停下他都一无所觉，还在想乐平昭的事情。

直到车夫出声提醒，谢景纯才回过神来，忙提起了衣摆就要下车。

程进看着他神游天外了一路，一直都没出声，直到此刻，谢景纯快要下车之时才开口叫住他。

谢景纯回头看他。

却只看见了程进那双冷漠的、一如往日的双眸，“谢景纯，你表弟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。”

“如果你再不认清自己处境，”说到这里，他停顿了一下，抬眼看向谢景纯，一字一顿道－－

“他就是你的结局。”

一样的，流落风尘，辗转于各类男人身下。

谢景纯捏紧了拳头，看了他一眼，而后便转过头去掀开车帘，一言不发的下了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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